*怕之後找不到,做個整理。積欠在後台的點文若完成會補上(看來很難)。



【焦糖瑪奇朵、憂鬱、晴空萬里】
從睫毛上滴下的汗水有種烈陽的味道。
妳伸舌舔掉時酸味便漫了開來,針似地刺痛口內的破洞,一陣一陣的,像是惡意的騷擾,令人不快。該帶條手帕的,妳抬頭看著無雲的天空,就著襯衫下襬用力地擦了擦額上的汗。
來往行人極少,想來也是被這太陽逼得躲進家門。

背著破舊的行囊走在骯髒的英國街道,實在不是妳原本的打算。但這場旅行本來就是場意外,而朝著意外的道路發展也是合情合理。畢竟若是普通的日子,妳會把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像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頭髮梳好衣服拉整,拿著焦糖瑪奇朵悠閒地逛著異國街道。

才不是汗流浹背地等著公車,身上窮得連今天的晚餐都沒著落。
背包客的難當妳今天才知道。

遠處公車緩緩駛近,妳舉起手,有些悵然。
旅程的起點槍響於一次爭吵。逞能的結果是現在的局面,不過最讓人憂鬱的是,妳看不見旅程的終點。

踏上公車時妳想著回家的路,便覺得像是遙不可及的夢。




【柴契爾夫人、軍服、咖啡
在電台裡聽見柴契爾夫人過世的消息時他正做著早餐。
培根與荷包蛋,前者酥脆後者起鍋時有些急了,破裂處正緩慢滲出蛋液,算是一點美中不足。
裝盤時烤吐司機輕巧彈起兩片金黃吐司,時間算得剛好。抹上牛油後一併送至沙發,順便喚起還在貪睡的戀人。
他打開電視,看著人們在夫人宅邸前擺上一束束鮮花與張張卡片。

那些都不禁讓他想起父親的葬禮。
覆蓋於棺上的國旗、一排排整齊劃一的軍服、以及往空中鳴放、縈繞不去的槍聲。他彷彿仍能聞到那股煙硝味。他也記得那些以水包覆的日子,鎮日止不住眼淚的母親、連綿不斷的陰雨、不停上門給予關切的人們,恍如流水般來來去去。
都有些遙遠了。
他想著想著便出了神。身後聞到香味而醒轉的戀人呻吟一聲,慵懶坐起,才讓他回過神來微笑以待。
來杯咖啡嗎,嗓音莫名的有些破碎低沉,像是喉中梗了東西一般。
嗯,好。戀人揉揉眼睛。

於是他便趁著去廚房煮咖啡的路上,飛快地眨掉眼中的水氣。




【一九三年代、軍官、大腿】
他站在樂隊旁,微啜香檳時一邊注意著已被汗漬透的腋下。軍服雖是鐵灰,但痕跡仍是相當明顯。
是有些過於悶熱了吧,他尋找陽台或是出口,卻發現處處是小團體,一叢一叢的,像是仙人掌上滿滿的尖刺,一靠近便要見血。一股孤舟之感襲面而來,於是再輕軟的音樂都顯得震耳欲聾。
一個穿得招搖的女人輕搖款擺地接近,他順勢接過她的手,兩人便自然而然地跳起了舞。一左一右一進一退,移動快速些、裙襬飛起時他總會不受控地瞄見女人的大腿若隱若現,幾乎深至腿根。舞會結束後他們便就近在車裡做了愛。

他還記得那是一九三零年代。

所謂越遙遠的記得越久,越近的反而轉個身便失去,實際體會過才發現確實如此啊,軍官在火爐前遲緩地伸了伸腿,一下子又墜入夢鄉。




【日日夜夜擦槍走火與世無爭】
滷味店老闆綽號佛陀。
並非是外型相像這個難以完滿的聯想,而是因為老闆一年四季老是掛著與世無爭的一號表情,才榮獲此譽。

老闆第一次偷聽到來買消夜的學生說溜嘴時,還以為自己耳背,把魔頭聽成佛陀。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在心底罵自己真是對神明大不敬,像他這種日日夜夜賣滷味忙得無法佈施世人的人怎麼可能配得上這樣一個發著光的詞呢,於是他假裝少算同學一份百頁,彷彿可以多少減輕自己的罪孽。

第二次聽到時,老闆終於忍不住開口確認。同學臉上那像是做壞事被逮到的模樣讓老闆心涼了一下,魔頭魔頭魔頭這詞在心底不停打轉的時候同學才說出了原因。
幸好幸好。
老闆把滷味包好給同學時想著還好沒有在裡面吐痰或(假裝)不小心打翻。

雖然擦槍走火的機率也是滿不小的。




【天狼星、刺青、路平
許路平並不怪罪媽媽幫自己取了這樣的名字。
他不清楚狂熱粉絲用愛角名來為下一代命名的用意究竟為何,但比起被取成許雷木思,許路平畢竟是好多了,對此他倒是滿懷感激。
唯一的困擾大概是,就學期間老是被教授教授的叫。這對一個小學生來講畢竟是有點困窘,但媽媽說當教授還滿了不起的,便讓他對此比較釋懷些。
對了,還有自然課上星座盤的時候,他老是忍不住尋找天狼星。媽媽在腳踝的刺青或許讓他對此產生了某些特殊情感,指尖習慣性戳上那點時他總會感嘆,每個名字果然都具備神秘力量。

明明就是個和其他星星沒什麼兩樣的點嘛。
許路平盯著天狼星,心中不知怎麼就發癢了起來。




【上海、戲子、金魚】
臉上痘子總是長了又消消了又長。
偶爾變成膿皰又不得不上濃妝時,指尖推擠總惹得她淚眼模糊。痛覺迫使指尖如同極相斥,順應著力量分離卻得強逼著接觸,這過程總是要耗費她許多力氣(以及鼓起巨大的勇氣。)
她想過什麼其他勞什子不當偏偏跑去當戲子,但也想不起當初為何走上這條不歸路。累死了自己不說還攢不到錢花,當個婊子可能都還強些。反正都是賣皮肉賣笑的行業。
想想啊,薄情寡義這玩笑開久了,原本不痛不癢,現在倒真有點眾口鑠金的味道。

等待上場時她百無聊賴地將手指伸進一旁的魚缸(男主角家裡養什麼金魚啊,她從這戲一開拍就覺得這場景佈置莫名其妙),緩慢地畫著圈圈兒,逗著兩眼爆凸的金魚玩。
金魚真好命,除了吃就是睡,還能當個佈景的一部分。她算算自己耗在《上海之星》這家公司也都這麼些年了,除了跑跑龍套真想不起什麼有點記憶的作為。

跟隻無所事事的金魚有什麼兩樣。
她嘆了口氣,覺得心都老了。




【高麗菜、垃圾車、小七】
高麗菜一向是以消極態度來面對所謂的菜生規劃。
倒也不是不願想,而是想了太多便覺得心驚。如俗諺所言條條大路通羅馬,它高麗菜的路怎麼走就是走進人類(或畜牲)的肚裡,彷彿打怪打到最後都是要見王的,天命不可違,生為吃食,是該帶點這樣的覺悟。

但他媽的它就是不想覺悟啊。不過說實話,它也想不出有什麼實質作為能夠避免走上這些爛路。高麗菜悲觀地想,所以啊,與其想這想那的,還不如把時間拿來和菜蟲玩兒,至少是蠶食而非鯨吞。

說到這,高麗菜也是分菜格的。
他並非第一次聽見某些高麗菜得意洋洋地說著要長得又大又漂亮,說不定還能被做成西餐,至少死得很美。死了不就是死了嗎,切開你的時候就別喊疼,它暗自嘲諷,彷彿站得比那些好種都清高些。

不過、不過呢。

它看看自己一般般的身材、一般般的賣相,好一點大概是被做成小七關東煮的高麗菜捲,壞一點,大不了是被扔進垃圾車,高歌一曲《給愛麗絲》(當然它不確定那時是活是死,有幸活著的話一定要唱和一下的。)

大概是這樣的菜生吧。
它被一隻手拿起來端詳時,突然十分豁達地如此想著。




【巨乳、眼鏡、娘】
白卿裕,代號V,在業界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今天遇上了天大的難題。
手中拿著目標照片,又嘆了口氣。是要把一生當中該嘆的氣都嘆光的程度,一旁的黑貓歪著頭喵了一聲,彷彿是提醒他這行業夠短命,不用自行減壽。
撓撓頭,他向來是以又帥又煞氣的方式俐落地完成工作,但這次真的不行啊。
他哀嚎道,這款的我殺不下去嘛。徵求認同似地將照片貼向貓兒,急切地叨叨絮絮,巨乳、眼鏡,又是個女的,不知道我就愛這口嗎,老大真是太壞了。
V假裝沒看見黑貓鄙夷的眼光,痴漢般地望著洋扇營的照片,又再度嘆了今日第七十四口氣。




【歌、瓷、取】
荒腔走板的歌聲在街角響起,一名中年人歪斜著前進,心情很是愉快。
今夜去居酒屋買了個醉,一解心頭悶。上班工作不辛苦嗎?被上司口水淹沒不難受嗎?他想起來就覺得惱怒,才剛踏進家門,妻子的嘮叨便劈頭蓋面而來,惹得他心煩意亂,皮鞋都還未脫下便轉身甩門離去。

王力宏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唱了一遍,他迷迷糊糊地停下,想了想,便皺眉破口大罵。
徐若瑄懂個屁啊,那才不是真實的人生呢。
他靠在街燈下喘口氣,讓脹紅的臉頰吹吹冷風。低頭一看才發現腳邊躺著一個精緻的陶瓷娃娃。
剛剛還不在的吧。他困惑地想想。
娃娃看起來並不像被遺棄之物。身上沒有半點碎裂的蛛網紋,漆也未掉。中年人歪著頭拾起,想不透它為何會被遺落在此。
中年人盯著娃娃深不見底的瞳孔。還來不及覺得這般行為之怪異,便自顧自地對著娃娃喃喃自語。他在街燈底下細語,語調平板,宛若誦咒。

生活真無趣啊。工作辛苦,老婆又不理解……
他想像著娃娃安慰自己,蒼白的手掌覆上臉頰,沁涼無比。
想要遺忘嗎?
中年人恍惚地點點頭。

一眨眼便無蹤。

中年人有些遲緩地低著頭,手仍是握著某物的模樣。但他想不起來了。
他轉頭觀望四周。

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桌椅、咖啡、公園】
天亮了。
中年人忍著頭疼,從公園長椅上坐起。
什麼都想不起了,但至少知道自己是昨晚失憶。身上穿著西裝,是上班族吧,他努力地想揣測出自己的身分。
肚子傳來飢餓的聲音。他掏掏口袋,發現一條被亂塞的領帶,以及足夠買杯咖啡和麵包的錢。
所以自己對於事物價值的判斷能力還沒有忘記。他有些滿懷感激地吁了口氣。

在公園桌椅上吃著有些狼狽的早餐,這大概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錄音機、貝多芬、紅酒】
喀擦、喀擦。
縱然鑑識人員經驗豐富,在今早的案發現場拍攝屍體時,仍然覺得氣氛十分詭譎。
教授面朝下,背上插了把牛排刀,胸前是一大灘血跡,經確認混合了桌上擺設的紅酒;兩只玻璃杯擺在咖啡圓桌,乾淨異常,沒有殘留紅酒也無指紋。
聽說早上刑事組闖入時,音響正播著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的激昂樂聲吵醒了房東,這才發現教授冰冷的屍體躺在窗邊,僵硬手指攀在窗櫺,彷彿想要努力站起。

喀擦、喀擦。
令人不解的還不只這些呢。
鑑識人員舉起已被裝進袋裡的錄音帶思索著。這是從教授另一隻手裡扯出的,剛剛刑事組已經快速地聽過一次,他也在場。
他們用的是電視機上擺放著的傳統式手持錄音機。在聆聽前先採集了指紋,發現只有錄音鍵上留有教授的食指指紋。

內容很微妙呢,他想。

一開始是奇怪的喘息聲,混合了嗚咽聲,最後是教授的聲音傳來:
TGA。你是G。之中你只是G……

喀擦、喀擦。
鑑識人員一邊努力想釐清頭緒,一邊拍照存證。結束後他走出房門時又回頭瞥了一眼,困惑地搖搖頭,微微地哼起月光第一樂章。




【黑道、奧迪、小毯毯】
黑道老大的生活不似外人所想的荒誕糜爛,大略是等級不同的緣故。巷口老黑和巷尾阿煌的堂口都不及他的一半,要處理的事務和待宰的人當然也沒他多,有時看著兩人閒嗑茶聊天的情景,老大心中都忍不住湧起一陣淡淡的哀傷。

但他還是很堅強的。每天早上九點起床,十點用畢早餐,中午坐著奧迪出門辦公,五點前將明日行程告訴小劉和狗子,晚上的時間拿來應酬。基本上每天都過著這樣朝九晚五的生活,老大想想這位子真他媽的難當啊,跟上班族有什麼不一樣。

唯一能給予慰藉的,大概就是馬子吧。這天夜裡,老大在床上辦完事後仔細地想想,下了這番結論。

嗯,有馬子真好。

老大習慣性地抱起那條經年累月磨蹭而變得灰黑的小毯毯,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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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on

2013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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