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設定參考:http://www.guokr.com/blog/477478/


Raleigh穿著背心,還沒走進訓練室便被房裡的悶熱逼出一身汗,在圓領周圍留下深色的痕跡。
距離突破點被破壞已經兩個月過去。騷擾動亂環太平洋各國的kaiju從未再次現身,再也沒有噴著酸液、體型碩大難擋的身軀怒吼著站上城市,帶來灰燼與鮮血。
Jaeger自然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只存擺放在博物館的碎片供人觀賞與讚嘆。Raleigh進去看過,還付了門票錢,隔著玻璃觀賞他再熟悉不過的Gipsy Danger。藍紅漆外殼在鹵素燈下反射的光芒很美,就像他第一次仰頭望著它,那時的模樣。

那時他們都還年輕。

Raleigh和以前不同了,雖然Herc仍說他和當年那個衝動的毛小子一個模樣,不論是駕駛Jaeger或是待人處事上,總是動作先於言語。但他確實和當年那個自己有著顯著的差別。那些是外表看不出來的,如果Yancy還在,一定能夠發現。不過這些改變也是那場死亡所造就。
他搖頭甩開那個在過去幾年總令他身體發冷的回憶。

現在想到Yancy已經不會再讓他感到窒息,彷彿沉入黯黑的深海,鼻腔與口灌入無盡的鹹水,水壓狠狠揍上胸口的疼痛。Yancy的死前記憶不會再次束縛他,不會如同過往的幽魂在惡夢中縈繞不散,逼得他渾身冷汗、在半夜猛然驚醒。他已經死過一次,不會再輕易地迎接生命的終曲。
但能挺過絕非只靠他自己的力量。
Raleigh有時會想,若是Stacker沒有回來找他,沒有把他從那該死的牆邊拖走,或是Mako沒有成為他的副駕駛,沒有和他神經元浮動連結共同面對過去的陰影,那麼也許他仍是那個不敢再次站上駕駛區的膽小鬼,仍是午夜夢迴中被嚇得低吼醒來的那個Raleigh Becket

現在不同了。

Raleigh走到沙包前,熟練地戴上手套,開始暖身。
身為站在第一線的人,Raleigh當然最了解現況,知道Jaeger榮耀的時代已然過去,不會也無法再次出勤。只不過眼睛與理性相信了,身體卻仍不斷地提醒他繼續鍛鍊,彷彿是還想站上駕駛區,再感受一下舉起千鈞之力、近乎無所不能的感覺。
又或許他只是單純喜歡上和Mako互相連結。

他揮拳,拳頭深陷進沙包。
筋肉舒展開來的熟悉感讓他找回另一種心靈上的平靜,甚至令他有些分心地開始比較起自己與MakoYancy的連結。

Yancy……該怎麼說呢,Yancy就是Yancy。這答案聽起來很蠢,但事實上就是這樣。兩人的記憶除了角度不同、馬子不同、還有一些私密的小事之外,本質上都是相同的。他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完全連結上Yancy,更不會覺得尷尬,其實若是沒有神經元浮動連結,兩人也已經夠了解彼此了。
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Yancy

Mako便又是另一回事。他想起小巧的東方臉孔上那雙彷彿總是藏著什麼的眼睛,便忍不住莞爾。兩人連結的過程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從前和Yancy的連結沒有太多新的記憶,而和Mako則是多了點異國風情與迴然不同的生活經驗。
Raleigh本來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把全部的記憶交給另一個人,但Mako……Mako讓他想好好保護她。他第一次見到Mako時便直覺地感受到,眼前聲音溫和的女人同樣被過往幽魂追趕的重擔狠狠壓在背上,同樣動彈不得。談到駕駛Jaeger時眼神雖然堅定,但深黑的瞳孔後他見到的是不停狂奔的小鹿,快得像是要把所有悲傷與痛苦都拋諸腦後的速度。

他也跑在那條無盡的路上。
事隔多年後他終於停下了腳步。

那是RaleighYancy死後第一次興起保護某人的念頭。他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保護不了任何人,那天他救不回跌出駕駛區的Yancy,救不回被Kaiju破壞的城市,更救不回身下的巨大機械,他又還能救回什麼?
生命中的一切一切都太容易失去掌控。像列失速的火車衝向虛無的天空,腳步虛浮地什麼也抓不住,每一秒都像是要撞上、然後粉身碎骨。但那輛列車上不只有他,Mako也一樣。
於是他決定要轉身用力抱緊她。

他又狠狠揍了沙包幾拳,感覺汗水流得更兇了。


×××


這座基地在戰爭鐘停止倒數後依然維持原樣,有點像是歷史紀念碑那樣的象徵意義,仍穩穩坐在岸邊眺望深海,沉默地看著開始與結束。依然有許多人常常回到這裡到處閒晃,或者是鑽進陳設依舊的訓練室動動身體。不過人數漸漸減少了許多。她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在基地度過大半的人生,不像她一樣。Mako走在鏽灰色的建築、手拂過冰冷的鐵皮,只覺得一股熟悉感向自己湧來。

這是她的家。

穿著軍靴,步伐平穩又近乎無聲地向轉角走去,這已經是她每日必行的路線。所有的景象像是照片般烙進心底,如果現在閉上眼睛,她也有十足把握能夠走到正確的位置,或者找到兒時在基地裡塗塗畫畫的痕跡,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全球共有八座基地,早在最後的計畫之前便關閉了七座。但這些年來她隨著Stacker走走停停於各個基地,每一個,每一個她都再瞭解不過。不過若真要比較起來,給她印象最深的還是這裡,在最後那八個月完成夢想、結束惡夢的這座香港基地。她走到自己的房間,有點像是確認般地摸上門緣被她不小心撞凹的幾塊痕跡,然後才安心地踏進那狹小的空間。

戰爭結束了,但她從來沒有遺忘這個以紀律、以愛餵養自己的地方。雖然戰後另外找了住所,但這裡的一切擺設她幾乎沒有動過,就像是這個家隨時隨地都為她而敞開,給她彷彿幻影的溫暖。
Mako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了。她向來不奢求太多,不需要玩具,不要求新衣服,不用那些五花八門的消耗品。Mako突然回想起Stacker在她成年生日那天彆扭地遞給她一支唇膏,說是女孩子應該需要這個,妳看看顏色,不適合的話我拿去換,他有些緊張地催促,Mako還記得那張平常嚴肅得不得了、現在卻像是彷彿要壯烈犧牲的臉,讓她笑開了懷。
她閉上眼,安安穩穩地將這份回憶收進腦海中。

緩緩深吸了口氣又再次吐出,Mako重新睜開眼,拿起背心換上,腳步輕快地朝訓練室走去。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聲響,她試探地朝裡頭張望,不意外的看見熟悉的背影正重重地攻擊沙包。
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到來,沒等Mako出聲Raleigh便先轉身打了招呼。他拾起一旁的毛巾掛上脖子,脫下手套拿起毛巾一端朝臉上抹了抹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Mako眨眨眼,「怎麼這麼早?」她調侃,從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看見兄弟倆遲到打混的模樣,除了出勤,出勤他們從不遲到。
「很早嗎?」Raleigh挑眉,聳肩時眼睛順勢閉上,讓Mako有種些微的失落感。她喜歡看他的藍眼睛,是個很溫柔的顏色。她走到正中央的軟墊上,開始暖起身子。

「看來我的生理時鐘影響了你不少嘛。」Mako微微一笑。


×××


MakoRaleigh可能早就猜到了。或是回想起來,也很有可能從她的腦袋裡窺視到那一點痕跡。不過他從來沒有提過。
Mako並不是第一次見到Becket兄弟,早在他們仍在學院時便從遠處看過兩人打鬧不休的模樣、從他人口中聽過這個姓氏。那年她才十二,兄弟倆也才二十一和十八歲。

Stacker在學院任教期間並不會阻止Mako來學院閒晃,於是她便常常來參觀這所她打定主意要就讀的學校。那一年她還沒告訴養父自己對於未來的打算,但她想Stacker潛意識裡一定明白這是無法改變的命運,就像他當年一人開著Coyote Tango擊敗被Mako引開注意力的Onibaba、或是她注定要和Tanto一起修復當年破爛不堪的Gipsy Danger,且在日後成為它的副駕駛,終結突破點。
許多事情都無法避免。

當年她以最年輕的學員身分進入學校時,Becket兄弟已經到Anchorage基地赴任,在冰雪中與Kaiju戰鬥。Mako曾坐在學院餐廳的電視前,看著兩人以流暢又近乎優美的手法扳倒一個個醜惡的敵人,海水與空氣彷彿全無阻力,沒有什麼能阻擋高如神祇的機械摧毀目標。

但早在更遙遠的時間點,小Mako便已模糊地瞭解那股無可言說的力量,促使她下定決心投入這項計畫。
她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於某個夏日午後倉皇奔跑的身影,身後追趕的是一條不停吠叫又面露白牙的野狗,速度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咬上她細瘦的小腿,撲上她的肩頭。眼淚掉了下來的同時她趕緊伸手擦去,深怕像逃避Onibaba時看不清眼前的路,跑得跌跌撞撞。
她事後回想起來覺得好笑,畢竟曾被kaiju追過,又怎會害怕區區一條狼。但她就是怕得不得了,就像所有同齡人都會害怕的事物,無論是虛幻如床下的鬼怪,或是真實如身後的惡犬,那些能夠傷害她的東西永遠都存在。

Mako記得自己逃進了學院。
那時候正是上課時間,根本沒有人聽得見她因恐懼而喉嚨緊縮、細如蚊蚋的呼救。心臟在小小的胸腔裡瘋狂鼓動,喘息急促,步伐也逐漸凌亂,綜合起來種種狀況導致她狠狠跌了一跤,而疼痛在腦海中擴散時她仍飛快地翻過身,緊緊盯著像是要吃掉她的野獸──

(就像狂風暴雨中朝她嘶吼的Kaiju

然後翹課的Becket兄弟出現並救了她。

就像Mako幾年後在電視上看到的樣子,兄弟倆無比契合地雙雙揮舞起手上的木棍──Mako不知道那是哪來的──威嚇性地朝著惡犬大吼,同時伸出一隻手將她往身後推。Mako突然發現先前那隻看起來似狼似虎的野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很普通、正在邊狂吠邊後退的大型犬罷了。

那一瞬間她覺得兄弟倆就像是Stacker一樣,是拯救她的英雄。

大狗很快地便走了。Mako還來不及調整好自己的心跳,頭頂便傳來明朗又輕鬆的語句,呼,真的是好險,是不是?,接著是一隻大手溫柔地拍拍她的頭。Mako抬起頭,日後在記憶裡搜索時將這張臉標記了「Yancy」。她臉上淚痕未乾,轉頭看著另一個十分相像的臉。那個人彷彿是有些無聊地將木棍輕輕敲打著地面。

走了啦,Yancy。保護世界跟保護一個小女孩可是兩碼子事。男孩邊說邊走向前方。說好今天要翹掉理論課出來練習棍術的,現在只剩下跟你腦容量一樣少的時間可以練了。
你腦子才小!他跑向那個名為Raleigh的男孩,彷彿不太放心似地又轉身詢問。妳自己可以回家吧?

Mako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大聲地拋出另一個問題。
要怎麼做?她的心又開始碰碰跳了起來,像震耳欲聾的鼓聲迴盪在她小小的身軀裡。
兄弟倆停下腳步。什麼怎麼做?Raleigh歪著頭反問。

要怎麼做,她頓了一下,才能跟你們一樣擁有保護別人的力量?
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用著在語言學校惡補、有著濃厚日本口音的破英文詢問。

兩個男孩同時望著她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正當要再度開口時,才發現兄弟倆笑得很燦爛,就像是那天夏日午後的暖陽,斜斜地落在她身上。

來學院啊。等你年紀夠了、再長高一點,來學院吧。
我們要站上Jaeger
那樣就可以保護所有的人了。

那時兄弟倆逆著光,柔軟的灰色陰影在地板上延長,直至她腳尖。Mako突然覺得兩人好高,彷彿能為她遮去一切風雨。
就像是Jaeger一樣。

多年後她抬頭仰望支離破碎的Gipsy Danger,心中對於過去那段記憶已經十分零碎不清。但她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像是某個夏日午後的微風輕輕吹過耳邊。

站上Jaeger
那樣就可以保護所有的人了。


×××


Raleigh看著Mako拿起木棍,便也脫去手套邀請她來一場友誼賽。他感覺兩人比起連結之前更加契合了,幾乎是下一秒便能預知彼此的動作,擋去,又再度交擊,仿若沒有空隙。
整個訓練室只有木棍撕裂空氣發出的震動與兩人的喘息聲,卻一點都不空蕩。有種什麼充滿了偌大的空間,導致整場默默無聲的對打無需言語填充。其實若沒有無形張力,他和Mako本來就不需要依靠這種間接的溝通方式,連結早已給了他們彼此互通的能力。

Raleigh一個閃神,Mako已經快速地旋身,腳順勢勾上Raleigh的脖子,將他翻倒在地。她的臀坐在他胸口之上,眼睛閃閃發亮充滿生氣,臉頰紅潤,汗水慢慢地滑過頸子,流進圓領內。
Mako臉上勝利的微笑讓Raleigh突然很想吻她。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Raleigh用力往旁一翻身,聽見Mako一聲輕呼,轉眼間換成日本女孩被他壓在身下。他望著她,沒有詢問,便以唇覆上。女孩的唇像他想像中的一樣柔嫩,口腔濕熱甜美,女孩喘息中吐出的熱氣像是要燙傷舌面。他感覺到女孩沒有拒絕,而是更將身體貼向他,手勾上他的背,像是急欲要把兩副軀體間有些寒冷的空氣推擠而出。

兩人在快要喘不過氣的同時分開,胸腔不停地上下起伏。

「戰利品。」
「什麼?」
「我會把這個吻當作戰利品。」

Raleigh凝視著她純黑色的瞳孔,想著她已經不像以前會害羞迴避,而是能像現在一樣,儘管有些緊張、卻還能緊鎖住兩人交會的視線。

「妳知道妳可以要求更多。」


×××


兩人在基地裡、她的房間內擁抱彼此。
Raleigh脫去上衣,炙熱的胸膛貼上Mako,讓她小小喘息了一聲。腦袋昏沉如沉入幽海,她勉強抓住自己十三歲進入學員受訓的那天,接著是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喝酒的感受,然後是和他精神連結的瞬間。她感覺每一吋被Raleigh碰觸過的肌膚皆被點燃。

渾身就要燃燒了起來。

RaleighMako的腿扶上腰際,俯上身,從平坦的小腹一路吻上胸口。他感覺女孩顫抖了一下。Raleigh覺得兩人如此契合,如此……正確。他想著自己彷彿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著眼前的女孩,在每晚的夢裡他早就做過千百回。Raleigh知道Mako也一樣。在虛無飄渺的夢中見到彼此、與彼此對話。
他們都清楚地明白那就是連結帶來的副作用,如同腦海中住了另一個人,共生共滅。

Mako口中輕聲呼喊著他的名,意識模糊之際狹小的床鋪仿若成為海中一艘隨波逐流的舟,被底層捲上的暗流震盪,Kaiju,那是Kaiju衝出突破點帶來的潮流Mako感覺自己將要被吞噬,被仍躲藏在陰影之中的巨大身軀毫不留情地追趕,她又是僅著一只紅鞋、在風雨中哭喊的小女孩,無助地奔逃。

然後一雙手穩穩地環繞上她的腰。
如此緊密,似是要將她揉進血與骨的力道讓她睜大了眼,她又能呼吸,不被那失控的記憶洪流帶走,安全地上岸。

野獸低咆的隆隆吼聲如晨間濃霧般緩慢地散去,她攀附上眼前這座島嶼,恍惚間她彷彿見到自己佇立海岸,耳邊穩定的心跳如同股股浪潮,帶給她寧靜與穩固。
她不再害怕。

湧浪終將退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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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頭審視文章,覺得正如標題一般失控,劇情發展一發不可收拾(真心收拾不了)。
然後就變成這樣了(?)←並不打算負責
總之試著把想寫的片段都寫出來了。即使沒有那麼完善。

有錯請糾正,感謝你/妳。

【Pacific Rim】Uncontrolled underflow(Raleigh×Mako)

Posted on

2013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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